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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傍晚,夕阳把钢厂家属院的青砖灰瓦染得暖融融的。下班的自行车铃声刚在胡同口散去,一大爷易中海就扛着把新扎的竹扫帚,领着徒弟贾东旭从东厢房走了出来。“东旭,今儿咱不扫自家门口,从中院开始,把整个大院都拾掇拾掇。”易中海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,竹扫帚在他手里轻轻一掂,竹枝簌簌作响。

贾东旭刚从轧钢车间下来,蓝色工装的袖口还沾着铁屑,听师父这么说,眉头悄悄皱了一下——工厂里追求生产,忙了一天,胳膊早累得像灌了铅,连端搪瓷缸子都得缓两缓。可他没敢说啥,只闷声应了句“哎”,接过师父递来的旧扫帚,跟着往中院走。

中院是大院的中心,几户人家的煤棚子、晾衣绳挤在一块儿,地上散落着菜叶子、炉灰渣,还有孩子们丢的玻璃弹珠。易中海没歇脚,率先挥起扫帚,竹枝贴着地面一扫,碎渣子就乖乖聚成了小堆。他扫得仔细,连墙根儿砖缝里的枯草都没放过,扫帚尖儿探进去,一挑就把草屑勾了出来。贾东旭跟在后面,胳膊抬得费劲,扫帚挥得慢悠悠的,扫过的地方总还留着些碎渣,易中海看在眼里,也没说啥,只回头补扫了一遍,嘴里念叨着:“干活就得利落,院子干净了,大伙儿住着也舒坦。”

这动静很快引来了邻居们。张大妈正端着淘好的米出来倒水,见易中海师徒俩扫整个中院,眼睛一下子亮了:“哟,一大爷这是干啥?这可不是自家门口的活儿啊!”李大叔蹲在门槛上抽旱烟,也凑过来看热闹,烟杆儿朝地上一点:“往常谁家不是扫完自家门前就完事儿?煤渣子堆在中院墙角,刮风天到处飘,也没人管。”没一会儿,中院门口就围了好几个人,你一言我一语的,语气里满是称赞。“还是一大爷厉害,刚担起这‘一大爷’的担子,就想着大家伙儿!”“可不是嘛,这院儿早该好好扫扫了,往后走路都不用躲着垃圾了!”

易中海听着邻居们的话,手里的扫帚没停,只笑着摆手:“都是一个院儿的,互相照应是应该的。”说着,就领着贾东旭往后院去。可刚跨过中院和后院的门槛,就见二大爷刘海中从北屋冲了出来,蓝布褂子的扣子都没扣齐,脸上带着几分急色。“老易!老易!”刘海中几步拦在易中海面前,声音拔高了不少,“你这是干啥?你只是大院的一大爷,管中院就得了,干嘛把手伸到后院来?”

易中海停下扫帚,眉头微蹙:“老刘,我这不是想着把院子扫干净嘛,分什么前后院?”

“怎么不分?”刘海中梗着脖子,手指着后院的地面,“这后院是我刘海中住着的地方,我还是院里的二大爷呢!扫后院也轮不到你一个外姓人来管!”他这话说得又急又冲,邻居们听见动静,也跟着凑到后院门口,都屏住呼吸看着俩人。

刘海中见围观的人多了,更觉得不能落了面子,扭头就冲屋里喊:“刘光天!刘光福!还有光齐!都给我出来!别在屋里偷懒玩了!”没一会儿,三个半大孩子慌慌张张跑出来,最小的刘光福手里还攥着个铁皮青蛙。“爹,咋了?”刘光天揉着眼睛问。

“咋了?没看见院子脏吗?”刘海中指着地面,语气严厉,“赶紧找扫帚,把后院扫干净!咱自家的地方,不能让别人替咱操心!”三个孩子不敢怠慢,赶紧跑回屋翻找扫帚,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来。

贾东旭站在一旁,看着这阵仗,心里的委屈和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。他本来就不太想扫,上了一天班,胳膊累得抬都抬不起来,刚才扫完中院,扫帚几乎都要握不住了。要不是师父易中海在跟前,他早就撂下扫帚回家躺着了——这会儿见刘海中家的孩子开始扫后院,他悄悄松了口气,眼神里满是期待地看向师父。

易中海看了看贾东旭苍白的脸色,又瞥了眼正指挥孩子扫地的刘海中,轻轻叹了口气,拍了拍贾东旭的肩膀:“东旭,你累了一天了,先回去休息吧,这儿有他们扫就行。”

贾东旭一听这话,像是得了特赦,连忙把扫帚放下,声音都带着点虚:“师父,咱们回去了,您也别太累。”说完,揉着胳膊,脚步轻快地往家走。前院住着闫埠贵一家,闫埠贵这会儿刚批改完作业出来,连忙朝屋里喊:“闫解成!闫解放!出来扫院子!”

自那次易中海带着贾东旭清扫整个大院后,钢厂家属院的风气像是被悄悄拧了个方向。此后的日子里,院里的三位大爷——易中海、刘海中、闫埠贵,或多或少都动了真格,把“为街坊谋福利”从嘴上落到了实处。

一大爷易中海依旧是最省心的存在。有时清晨天刚蒙蒙亮,就能能看见他带着贾东旭扛着铁锹在后院的空地上忙活,把常年堆积的炉灰渣归拢到一起,腾出块平整的地方给家家户户晒粮食;张大妈家孩子半夜发烧,也是他们师徒俩推着板车,载着母子俩往卫生院跑。二大爷刘海中虽没易中海那么细致,却也多了几分行动力,大院门口的路砖松动了,他领着自家儿子搬来新砖重新铺;冬天下雪,他总头一个让儿子们扛着扫帚出来扫出条路,嘴里还吆喝着“大伙儿出门当心滑”。三大爷闫埠贵则发挥了他“文化人”的优势,谁家孩子写作业卡了壳,他搬个小板凳就凑过去讲解,连课本上的生字笔顺都抠得仔细。日子一长,三位大爷在邻居们心里渐渐攒下了威信,茶余饭后聊天时,提起他们总少不了一句“有大爷在,咱院儿踏实”。可要说最让人信服的,还是一大爷易中海——毕竟他做事不偏不倚,待人又实在,连最挑剔的李婶都常说:“易大爷办事,咱放心。”

相比之下,二大爷刘海中的家里,却总时不时传出些不那么愉快的动静。他家的二儿子刘光天、三儿子刘光福,俩孩子像是天生坐不住的猴儿,在课堂上从来没安生过。今天把女同学的辫子系在椅子背上,明天又把毛毛虫放进老师的粉笔盒,作业本更是写得歪歪扭扭,红叉叉能从第一页画到最后一页。老师忍无可忍,隔三差五就把刘海中叫到学校“谈话”。每次从学校回来,刘海中脸上的火气就没下去过,一进家门就扯下墙上挂着的牛皮皮带,朝着俩儿子劈头盖脸抽过去。

“让你调皮!让你给我丢人!”皮带抽在衣服上“啪嗒”响,俩孩子疼得在地上打滚,哭声撕心裂肺,“爹,我不敢了!别打了!”那叫声能穿透窗户,飘得整个大院都听得见。邻居们听见了,都忍不住停下手里的活儿,眉头皱成一团。虽说俩孩子确实有错,但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——有次刘光福的胳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,穿短袖上学时被同学看见,还被笑话是“挨揍专业户”。聋老太太每次听见哭声,都忍不住在门口叹气:“这俩孩子也可怜,刘海中这脾气也太爆了。”时间久了,大家对这对兄弟的怜悯,渐渐压过了对他们调皮的不满。

而三大爷闫埠贵,却在不知不觉中,让邻居们心里多了点“膈应”。自从院里让他当联络员,负责留意院里的陌生面孔、防着“敌特”后,他每天都雷打不动地在大院前门“站岗”。说是站岗,手里却总拎着个洒水壶,对着门口那几盆月季、茉莉浇水松土,摆出副“顺便照看花草”的样子。可只要有人从他身边经过,他必定要凑上去搭话。

“李大叔,下班啦?今天车间活儿多不多?”

“王婶,这是去买菜了?路上堵不堵啊?”

话都不是什么要紧事,邻居们也都笑着应和。可一旦看见谁手里拎着菜篮子、布袋子,他的目光就黏在上面挪不开了。起初只是随口问一句“买的啥新鲜菜啊”,后来就渐渐变了味。要是看见菜篮子里有葱,他就笑着说:“王婶,你这葱看着新鲜,我家正好没了,匀我一棵呗?”要是看见有蒜,就又说:“李婶,你这蒜瓣儿饱满,给我一头,晚上炒菜正好用。”甚至有时看见篮子底剩点蔫了的菜叶子,他都能找个由头“绕走”——“这菜叶子扔了可惜,我带回家喂鸡正好。”

谁都知道,一棵葱、一头蒜值不了几个钱,可他这“见东西就要”的架势,实在让人不舒服。有次张大妈买了把韭菜,被他绕走了一小把,回家跟老伴儿念叨:“闫大爷这事儿做得不地道,要东西也不是这么要的啊!”可这话也就敢在家里说说,真要摆到台面上,又觉得“不就点小东西嘛,说出来显得自己小气”。久而久之,大院里的人见了闫埠贵,都忍不住想绕着走——不是讨厌他,就是觉得这份“顺手要东西”的习惯,实在让人心里别扭。

时间像院儿里老钟的指针,悄没声儿地转着,一眨眼就从1955年的秋风吹到了年底,胡同里已经能闻见零星的炮仗味儿,再过几天,就要敲锣打鼓地迎1956年了。可何家的气氛却比往常沉了些——傻柱带着媳妇儿牧春花在医院住了快一个礼拜,连除夕的对联都没来得及贴。

牧春花躺在病床上,手轻轻摩挲着圆滚滚的肚子,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,能看见别家窗户里透出的暖黄灯光,偶尔还飘来几句欢笑声。她侧过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傻柱,语气里带着点商量:“柱子,要不咱回家吧?在家找个接生婆也一样,明天就过年了,咱娘俩在医院过年,多不吉利啊。”

傻柱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,把一瓣橘子递到她嘴边:“不行,绝对不行!接生婆哪有医生靠谱?”他放下橘子,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床单,“贾家嫂子上次生孩子,疼得在炕上滚了一晚上才把棒梗生下来,脸都白成纸了。今天过年,万一接生婆在家喝了酒怎么办?医院里医生技术好,肯定不能让你遭那份罪。”

牧春花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,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:“你这傻劲儿又上来了。生孩子哪有不疼的?跟是医生还是接生婆没关系,该疼的地方一点都少不了。”她望着天花板,声音软了些,“我就是觉得,一年到头盼着过年,不就图个团圆吉利嘛。在医院里守着除夕,老一辈儿都说,这来年容易招病,多不踏实啊。”

傻柱却还是梗着脖子,把暖水袋塞进她被窝里焐着脚:“踏实啥?你和孩子平安才最踏实!过年在哪儿过不一样?咱在医院里,孩子顺顺利利生下来,这才是最好的年礼。”他凑近了些,语气放柔,“家里你也别操心,我早就跟我爹和雨水说好了,雨水明天会包饺子,还会给我爹炖白菜粉条,保准饿不着他俩。”

牧春花还想再劝,话刚到嘴边,肚子突然一阵发紧,像是有只手在里面攥着,疼得她瞬间皱紧眉头,额头上渗出了细汗。这样的疼痛之前也时不时来一下,每次疼个几下就过去了,她本以为这次也一样,咬着牙想扛过去。可没想到,这股疼劲儿不仅没消,反而越来越重,连呼吸都变得费劲,没过五分钟,又一阵更剧烈的疼痛涌了上来,疼得她忍不住哼出了声。

傻柱一看她这模样,顿时慌了神,橘子皮扔了一地,抓着她的手急得声音都变了:“春花!春花你咋了?是不是疼得厉害?”没等牧春花回答,他猛地站起身,拔腿就往病房外冲,一边跑一边喊:“医生!医生!我媳妇儿疼得不行了!”

值班医生很快就来了,带着护士麻利地检查了一番,当即说道:“准备进产房,这是要生了!”护士们迅速推来平车,把牧春花扶上去,傻柱想跟着进去,却被拦在了产房门外。门关上的瞬间,他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,双手在裤子上反复擦着汗,在走廊里来回踱步,嘴里不停地念叨:“老天爷保佑,让我媳妇儿平安,孩子也平安,千万别出啥事儿……”

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,偶尔有护士匆匆走过,傻柱都忍不住凑上去问一句“里面咋样了”,得到的都是“别急,还在生”的答复。他就这么站着,从傍晚等到了深夜,窗外的炮仗声渐渐密集起来,时不时有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炸开,可他连看都没心思看——眼里心里,全是产房里的牧春花。

不知过了多久,走廊里的挂钟“当”地敲了一下,已经过去四个小时了。就在这时,产房的门终于开了,医生推着平车走出来,脸上带着笑意:“恭喜你,母子平安,是个大胖小子!”

傻柱几乎是扑过去的,一眼就看见牧春花虚弱地躺在平车上,脸色苍白,额头上还沾着汗,而护士怀里抱着个粉嫩嫩的襁褓,里面传来细微的哭声。他蹲在平车边,声音哽咽,伸手轻轻碰了碰牧春花的脸颊:“春花,你辛苦了,辛苦了……”

牧春花看着他泛红的眼眶,勉强扯出个笑容,声音轻得像羽毛:“可惜了,没生到大年初一,生在了除夕……”

傻柱赶紧摇头,把她的手紧紧攥在手里,眼眶更红了:“这有啥可惜的?咱儿子跟咱一起守岁,这才叫有缘分!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,比啥都强,吉利不吉利的,都比不上你们平安重要!”他低头看向襁褓里的孩子,嘴角忍不住往上扬——这个除夕,虽然在医院,却是他这辈子过得最踏实、最圆满的一个年。

更新时间:2025-11-05 22:23:1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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